刘景龙停下言语，转头与少年问道：“可以说吗？”</p>
少年灿烂一笑，“刘先生随便说，又不是啥见不得光的事。”</p>
剡藤还是觉得称呼刘宗主为刘先生更好些，刘先生学问很大的，这两天的朝夕相处，几乎就没有刘先生不知道的事情。</p>
刘景龙这才继续说道：“剡藤出身剡溪，历史上那边自古多藤蔓，最适宜拿来造纸，曾是周边数国文书公函的官府用纸，性耐久，百年不蠹，尤其是那种金版笺，便是山上仙师都会用来书信，但是两百年前，剡溪水位骤然清浅，近乎干涸，两岸古藤也就跟着逐渐凋零了，由于原料枯竭，使得剡纸绝迹多年，一国当地仙师受限于境界，也查不出个所以然，便失去了这笔财源，其实这是剡藤得了一份天地造化，被当地气运无形庇护，所以炼形期间，得山水清气，类似修士闭关，天然封山了，免得招徕觊觎。”</p>
“等到剡藤炼形成功，地界自然而然就恢复了山水原貌，而且古藤相较于往，愈发繁茂，这便是一种大道反哺，剡藤又性情淳朴，不愿立即离开，心意是好的，结果就被墨龙派修士盯上了，因为他们发现斩藤造纸，若是再加入几味仙材草木，纸张质地极好，说不定就可以畅销一洲仙府，所以剡藤就被墨龙派派视为了一棵摇钱树，拿去给范峭邀功，这也是为何剡藤有此劫难，范峭又为何会势在必得，不惜大费周章的同时，又暗中留下剡藤的性命，就是在等剡藤低头服软，只因为剡藤在牢狱内，让那范峭发誓，放过杜俞和鬼斧宫，才愿意返回剡溪，范峭觉得此事太过丢人现眼，甚至都不愿意随便假装发个誓蒙骗剡藤，觉得只要抓住了杜俞，就可以一劳永逸了，不由得剡藤不配合。鬼斧宫那边，我已经让一位我们太徽剑宗的剑修候着了，只等琼林宗修士去兴师问罪。”</p>
刘景龙娓娓道来，说得极为细致。</p>
但是没有谁觉得刘宗主说得絮叨。</p>
陈李就默默记住了那个名叫范峭的琼林宗谱牒修士，呵呵，半百岁数的金丹剑修，天才得很呐，毕竟结丹一事，比自己不过晚了约莫三十年嘛。</p>
好人做好事往往没有理由，聪明人做坏事倒是目的明确，脉络分明。</p>
陈李望向那个少年，轻声笑道：“剡藤，按照你们那边的地方县志记载，我听说剡纸里边，还有种失传已久的捶冰纸，比那金版笺材质更好，以后我能不能与你预定一百刀宣纸。”</p>
少年神色腼腆道：“多少都成！”</p>
高幼清小声问道：“陈李，你怎么知道这些的？”</p>
陈李斜眼望去，“你觉得呢？”</p>
高幼清笑了笑，是自己问了个傻问题，不能怪陈李没耐心。</p>
除了修行一事，陈李这些年在浮萍剑湖，翻遍了宗门档案不说，还专门恳请那些师兄师姐，帮忙收集、归拢北俱芦洲历史上的山水邸报，王朝官史档案，以及各地地方县志。</p>
练剑之余，便是看书。</p>
陈李也不觉枯燥，修道日子过得像是个老人。</p>
二十多个留在浩然天下修行的剑仙胚子。</p>
便是“我俩徒弟天下最好”的谢松花，都不得不承认一事，真要论资质，天赋，心性，机缘，加在一起的话，陈李哪怕是在剑气长城，在齐狩、庞元济之后的剑气长城最年轻一辈剑修当中，一样当得起“领衔”二字。</p>
所以陈李当初没有留在剑气长城，不曾跟随飞升城去往崭新天下，对于如今的飞升城而言，也是一桩不小的遗憾事。至今还会时常被老人们提起，言语之中，满是惆怅，不然陈李在飞升城祖师堂，肯定会有一席之地。</p>
只是陈李是跟随郦采，去了那座北俱芦洲，倒也不差。</p>
佩剑晦暝，曾是一位剑仙私宅主人的遗物，而上一任主人，刚好是一位北俱芦洲的散修剑仙。</p>
至于陈李的那把本名飞剑“寤寐”，神通玄妙，避暑行宫评点为“乙上”品秩，据说这还是隐官大人刻意压低了品秩。</p>
可惜当初未能去往避暑行宫，在那位年轻隐官身边耳濡目染，不然陈李的“小隐官”绰号，就更名副其实了。</p>
荣畅问道：“那咱们就动身去往琼林宗？”</p>
陈李说道：“荣师兄，我们住一两天再走不迟，不然我们人太多，太显眼了。反正琼林宗的祖师堂又不会长脚跑路。”</p>
杜俞已经近乎麻木了。</p>
见怪不怪。</p>
好人前辈，怎么认识这么多的山上朋友。</p>
因为临近渡口，才知道这位和颜悦色的荣师兄，竟然是浮萍剑湖郦采剑仙的开山大弟子。</p>
大概我是陈剑仙认识的朋友里边，最没出息的一个？不用大概，肯定是了。</p>
这么一想，杜俞非但没有羞愧，嘿，反而挺自豪的。</p>
两袖清风琼林宗，天下无敌玉璞境。</p>
北俱芦洲的琼林宗，可谓名动天下，更是被誉为“被问剑次数最多”的宗字头门派。</p>
历史上大大小小的问剑，不下百次。</p>
不过许多所谓的问剑，也就是远远亮起一道剑光，遥遥砸在琼林宗的山水大阵之上。</p>
只有九次砸中了祖师堂，其中三次，真正打碎了祖师堂，就有昔年猿啼山剑仙嵇岳。</p>
琼林宗始终屹立不倒。</p>
难怪琼林宗的宗主娄藐，有那底气与一洲剑修放言，我要以一宗战一洲！剑仙于我是浮云！</p>
至于到底是不是娄藐亲口所说，还是有人代劳，帮着娄宗主道出心声，重要吗？不重要。</p>
反正传闻连咱们那位德高望重的火龙真人，早年曾走在百泉山上，都要抚须颔首，由衷称赞一句“好强”。</p>
琼林宗有钱。</p>
有钱是真有钱。</p>
只说那处经常有修士订立生死状的砥砺山，附近有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百泉山，最适宜修士观战，大如小国山岳，琼林宗不但买下了整座山头，还在那边开辟出千余座仙家洞府宅邸，只租不卖，有点类似玉圭宗的云窟福地，财源滚滚，细水流长，一笔笔神仙钱，都落入了琼林宗的口袋，单笔神仙钱，并不起眼，可累积在一起，就极为可观了，而且越是长租，价格反而越昂贵。</p>
基本上北俱芦洲排得上名号的门派、修士，在那百泉山上，都会有一两处私宅。</p>
不少山泽野修，更是如此。</p>
不问姓名，也无需与琼林宗报备来历根脚，只需一个化名，一袋子分量足够的神仙钱，就可以得到两块玉牌，用来登山和开门。</p>
琼林宗驻守修士，历来只认玉牌不认人。</p>
再加上那边的镜花水月，经营千年，使得一座百泉山，天地灵气之充沛，护山大阵之坚固，已经完全可以媲美一洲大国五岳。</p>
此外担心被问剑，断了财路，一些个占地最好、最宜修行的风水宝地，都被琼林宗无偿送给一些老仙师，所以山上，常年会有数位老仙师坐镇各自府邸，他们只需要在修行期间，可能是十年，至多二十年，帮忙挡下那些毫无征兆的问剑即可。</p>
琼林宗娄藐，指玄峰袁灵殿，二郎庙袁鞅，咱们北俱芦洲的这三位玉璞境，能随便打个中土神洲的仙人。</p>
这是“一洲公认”的事情。</p>
据说最早是姜尚真提出来的，一下子就传遍北俱芦洲，姜狗贼难得说句人话。</p>
刘景龙说道：“问剑一事，人不用多，质清，荣剑仙，加上我就够了。你们几个，就留在琼林宗的那座铜钱渡，不用跟随我们登山。”</p>
白首白眼道，“嫌弃我们境界低拖后腿，就直说。”</p>
柳质清已经开始跟荣畅喝上酒了，刘景龙视而不见，约莫是瞧不上两人的酒量吧。</p>
刘宗主的酒量，到底是怎么个深不见底，别说如今的北俱芦洲，就是剑气长城那边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。</p>
在这件事上，金乌宫柳质清，浮萍剑湖郦采，老匹夫王赴愬，还有最早云上城的徐杏酒，人人有份，都有功劳。</p>
至于那个罪魁祸首，如今忙着在桐叶洲那边筹建下宗呢。</p>
陈李犹豫了一下。</p>
刘景龙笑问道：“陈李，是有什么建议？”</p>
陈李腼腆一笑，“那我就随便说几句。”</p>
陈李一挥袖子，水雾朦胧，最终出现了一处琼林宗地界的堪舆图，指了指祖山半山腰处，“刘宗主，我就是有个猜测，这座琼林宗祖山，自半山腰的这座泉涌亭起，我觉得就是一座迷阵，邻近祖师堂处的这条白蛇径，又是一座山水阵法，故而历代外乡剑修与之问剑，看似破开了山水禁制，即便剑光成功落在祖师堂上边，最终一剑搅烂祖师堂，其实皆是落空了。”</p>
“琼林宗才了那个‘纸糊的山水阵法，流水的祖师堂”一说，往往过不了两个月，琼林宗就能重新建造出一座崭新祖师堂，在我看来，并非是外界传闻的琼林宗财大气粗，什么唯手熟尔，当然琼林宗肯定不缺这个钱，可以是可以，但是这种勾当，根本不符合琼林宗修士的性格，所以极有可能，外人眼中的祖师堂，就只是个高明的障眼法，真身是一处螺蛳壳道场，故而剑光打碎的，就只是个空壳子。”</p>
“所以刘宗主你们这场问剑，如果只是想要个面子，大不了跟以往剑修一样，站在临近山巅，朝那琼林宗祖山遥遥递出几剑，也算让琼林宗颜面扫地，可如果希望问剑在实处，不但要登山，路过泉涌亭，还要小心山水迷障，之后走在白蛇径上，亦是同理。</p>
像我师父说的那样，潜入祖师堂附近，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，其实难度很大。”</p>
刘景龙微笑点头，不愧是剑气长城的小隐官。</p>
被陈李说中了七八分。</p>
光凭着一份四处拼凑而来的堪舆图，推断出这些结论，已经很难得了。</p>
再看看那个正忙着偷偷喝酒的自家大弟子，刘景龙便有些无奈，这么喜欢喝酒，到了仙都山，跟某人好好称兄道弟喝一场。</p>
高幼清听得聚精会神，虽说陈李在她这边从没个好脸色，但是习惯就好呀，师父说啦，陈李就是个面冷心热的。</p>
杜俞听得大为叹服，这位小剑仙，瞧着年纪不大，江湖经验十分老道啊。</p>
陈李试探性问道：“刘宗主，我能不能不报名号，偷偷与那范峭问剑一场？”</p>
刘景龙点头道：“你与范峭问剑过后，我可以让这个消息，近期之内传不到琼林宗去。用某人的话说，可问可不问的剑……”</p>
陈李立即心中了然，笑着接话道：“我辈剑修，先问再说！”</p>
刘景龙提醒道：“前提是打完能跑，最好是尽量做到不露痕迹。对了，别杀人，以后有的是机会。”</p>
陈李沉声道：“懂了。”</p>
刘景龙突然笑问道：“陈李，如果我没有记错，这是你在浩然天下的第一次问剑吧，选择与范峭问剑，不会觉得别扭？”</p>
陈李摇头道：“这有什么好别扭的，只要我不高过对方境界，跟谁问剑不是问。”</p>
我们隐官大人，都能身穿女子衣裙去战场厮杀，身姿婀娜，花枝招展，娇叱几声，也没觉得有丝毫别扭啊。</p>
一想到这种事情，陈李便只觉得隐官大人，真是高山仰止，这辈子都难以企及了，只求在登山途中，自己能够依稀看到隐官大人的那个青衫背影吧。</p>
陈李突然闭上眼睛，祭出飞剑，却只是游曳去往一处邻近的本命窍穴，陈李的一粒芥子心神沉浸其中。</p>
片刻之后，陈李睁开眼睛，问剑完毕。</p>
本命飞剑“寤寐”，醒时为寤，睡时为寐。</p>
陈李没下狠手，只是往那个范峭身上戳了几个小窟窿。</p>
因为他对于这把本命飞剑的炼化，远远称不上“大成”。</p>
之后一天晚上，范峭又挨了一场问剑。</p>
都是一个眼花，便有一位面容、身形飘渺不定的剑修，毫无征兆出现在自己眼前，再戳他几剑，范峭毫无还手之力。</p>
而那个老元婴的护道人，竟然根本就见不着那个剑修。</p>
不说范峭，就是那个老元婴都被吓得肝胆欲裂。</p>
到底是哪位与琼林宗不对付的上五境剑仙，好意思如此阴魂不散，纠缠一个金丹晚辈？！</p>
至于从墨龙派寄给琼林宗的先后两把传信飞剑，都悄无声息跑到了刘景龙袖中，会稍晚一点再寄给琼林宗祖山。</p>
之后一行人动身去往琼林宗。</p>
陈李他们留在了铜钱渡口。</p>
刘景龙三人去往琼林宗祖山，外乡游历之人，需要在半山腰的泉涌亭止步。</p>
可其实一登山，便是学问。</p>
因为柳质清和荣畅惊讶发现，视野模糊的山水朦胧中，好像又有三人，就走在了旁边道路上，他们三人与“自己”愈行愈远。</p>
好个琼林宗，竟然几乎是砸钱砸出了两座虚实无比接近的祖山。</p>
在真正的祖山登山神道，刘景龙手持符箓率先开路，而且每一步，皆是画符，柳质清和荣畅就像走在一座符阵之中。</p>
刘景龙只是在那涌泉亭和白蛇径某地驻足片刻，很快就带着身后两人继续“散步”。</p>
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那座祖师堂外。</p>
荣畅忍不住以心声问道：“是这里了？”</p>
刘景龙开口笑道：“不用心声也是可以的，琼林宗修士听不见。”</p>
柳质清问了句题外话，“刘景龙，你跟我说实话，与剑修之外的仙人对敌，你需要递出几剑？”</p>
结果刘景龙笑道：“不好说，又没跟仙人打过。”</p>
柳质清一时语噎。</p>
刘景龙说道：“这次问剑，不宜太过打草惊蛇，因为陈平安下次游历北俱芦洲，一定会亲自走一趟琼林宗，他有件私事要聊。所以我们砍完这座祖师堂就撤退，就不与琼林宗修士问剑了。”</p>
柳质清气笑道：“就这么个祖师堂，杵在原地任由我们砍，我们跟樵夫砍柴有什么两样，也算问剑？”</p>
刘景龙无奈道：“怪我？”</p>
荣畅放声大笑，柳剑仙忒矫情，我可是无所谓的，立即祭出本命飞剑，朝那祖师堂就是一通乱砍。</p>
柳质清只得跟上。</p>
刘景龙倒是没有递剑，只是一手负后，抬起一手，指指点点，留下了一道符箓，再指着地面，最终留下了两符两句话。</p>
头顶三尺有神明。</p>
回头再来场问剑。</p>
三位剑修原路返回。</p>
只留下一座彻底沦为废墟的祖师堂。</p>
刘景龙让柳质清和荣畅停步，下一刻挪步，他们就与泉涌亭“三人”身形重叠，不少修士都在此扎堆眺望景色。</p>
随后便有轰然一声，惊心动魄，声势之大，如耳畔打雷，只是修士们四处张望，却不明就里，整座琼林宗祖山和邻近诸峰，分明都毫无异样，到底是哪里传出的动静？</p>
刘景龙三人便夹杂在山道人流中，潇洒下山去了。</p>
还在铜钱渡那边逗留了两天，这才一同慢悠悠乘坐渡船，去往中部济渎，逛过了大源王朝京城和水龙洞天，这才分道扬镳。</p>
刘景龙带着弟子白首，坐上了那条风鸢渡船，杜俞和剡藤，暂时跟随荣畅他们去浮萍剑湖，柳质清要沿着那条大渎一路游历。</p>
在渡船上，白首与白玄是熟人，相谈甚欢，还要加上那个二管事贾晟。</p>
刘景龙按照陈平安在信上的叮嘱，找到了那个名叫柴芜的小姑娘，取出两张符纸，放在桌上，让柴芜学自己画符。</p>
柴芜画得一丝不苟，反正就是依葫芦画瓢。</p>
白玄看得哈哈笑。</p>
这个草木丫头，鬼画符呢。</p>
小米粒端坐在一旁，为柴芜轻轻鼓掌。</p>
刘景龙看了眼一粒符胆灵光，心中有数了，笑问道：“柴芜，想不想学画符？只要不耽误主业修行，就艺多不压身。”</p>
柴芜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如果刘宗主愿意教，我当然愿意学，不过我的修行资质不太好。”</p>
刘景龙忍不住问道：“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修道资质不太好？”</p>
柴芜有些难为情，摇摇头，不说话了。</p>
陈山主曾经亲自教了两次，以后都不稀罕找自己了，只让小陌先生代劳。</p>
也没啥，自己在渡船上边蹭吃蹭喝，每天一斤酒，还是山上神仙老爷们才能喝得上的仙家酒酿，那滋味，比起山下酒铺的劣酒，不那么像是喝刀子，但是余味长，所以做人不能不讲良心，得念那位陈山主的好。</p>
再说了，别看周护法平时瞧着迷迷糊糊的，聪明着呢，记性好得很。</p>
落魄山上上下下，里里外外，右护法啥都记得，啥都知道。</p>
所以周米粒知道的事情，基本上就是陈山主知道的事情了。</p>
风鸢渡船一路跨海南下，即将进入宝瓶洲陆地。</p>
这天夜幕里，刘景龙与米裕站在船头，小米粒也就没有继续巡夜，担心打搅余米和刘先生聊大事哈。</p>
在自己屋子里边，趴在桌上，扳着手指头数日子呢，啥时候才能路过落魄山，什么时候再到达仙都山。</p>
等到米裕走后，刘景龙独自站在栏杆旁，想起一事，陈平安在信上反复叮嘱。</p>
关键是那封密信，还设置了一道刘景龙教给陈平安的独门禁制，在“第二封”信上，提醒刘景龙，一定要偷偷摸摸跻身仙人境，不要大张旗鼓对外宣扬，如果可以的话，在祖师堂内部都不要提。尤其是要小心北边那个大剑仙白裳。不是信不过太徽剑宗的剑修，而是言者无意，听者有心，你刘景龙的那把本命飞剑，实在太特殊了。将来等你下次闭关，试图跻身飞升境，我来太徽剑宗，帮你守关……</p>
你要是剑气长城的本土剑修，在避暑行宫的册子上边，必然是那“甲上”品秩！</p>
而陈平安自己的那两把本命飞剑，笼中雀和井底月，才是甲下与甲中。</p>
当然剑修飞剑的品秩是可以提升的，并非一成不变。</p>
刘景龙会心一笑，自言自语道：“真是比我还婆婆妈妈了。”</p>
他那把飞剑的本命神通，“规矩”。</p>
就像现在，刘景龙目之所及，皆是规矩天地所在。</p>
风鸢渡船路过长春宫渡口上空时，中途刘景龙悄然御剑下船，要去趟大骊京城，在一座仙家客栈，见着了那个韩昼锦，刘景龙自报名号。</p>
结果那个韩昼锦就给了刘宗主一个措手不及。</p>
刘景龙只得与她反复解释，我不喝酒。</p>
最后渡船那边，发现赶上风鸢重新登船的刘剑仙，杀气腾腾，一副要与人问剑的架势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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