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姚想了想，“我背后这家伙，肯定希望睁开第一眼，就能看到刘羡阳，所以我去阮师那边好了。”</p>
齐静春点头道：“陪你们走一段路程。”</p>
两人并肩而行。</p>
春风拂面，读书人双手负后，少女背着少年。</p>
宁姚走着走着，突然问道：“齐先生，作为这座小洞天的主人，你有没有因为近水楼台，收取几个天赋好的弟子？”</p>
齐静春笑着摇头，“没有，只收了个不算弟子的书童。以前是为了避嫌，现在回头来看，确实错过了几个好苗子。”</p>
宁姚又问，“齐先生，你在这里，是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？”</p>
齐静春笑道：“只要是我想知道的，都可以知道，不过未必全是真相。毕竟有些事情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。”</p>
有句话齐静春没有说，从离开小镇起，他就失去了这份“心镜照彻天地”的神通。</p>
因为有人取走了那块镇圭，那是儒家亚圣之一留在小镇的信物，也是大阵枢纽之一。</p>
宁姚犹豫了一下，仍是忍不住问道：“齐先生，你如今是啥境界，有没有跻身上五境啊？还有，先生你坐镇这方天地，真的能够天下无敌吗？当然，先生如果觉得不方便，可以不回答，我就随便问问。”</p>
齐静春果然不回答。</p>
少女翻了个白眼，不再说话。</p>
齐静春有意无意放慢脚步，转头望去。</p>
少年眨了眨眼。</p>
中年男人也眨眨眼。</p>
齐静春会心一笑，不露声色地悄悄加快脚步。</p>
君子有成人之美。</p>
一起走出很远后，齐静春停下脚步，笑道：“我就不送了。”</p>
站在原地，满鬓霜白的中年儒士，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，沉默不言。</p>
他走出一步。</p>
齐静春瞬间来到那块斩龙台附近。</p>
儒家圣人，皆有一个本命之字，独占魁首。</p>
世间任你是谁，只要写到、用到、念到此字，便能够为那位儒家圣人增加一丝道行修为，积少成多，滴水穿石。</p>
齐静春是例外。</p>
不是一字没有，而是有两个。</p>
且字之意味极其悠长，境界极其深远。</p>
静。静心得意。</p>
春。天下迎春。</p>
所以他才会被贬谪到这方小天地，与外边大天地完全隔绝。</p>
虽然齐静春不过是儒家三学宫七十二书院的书院山主之一，但是齐静春确实不能以常理待之。</p>
这个面对正阳山搬山猿屡屡挑衅羞辱、却没有任何反应的窝囊读书人，闭上眼睛，默想“静”字第三笔，然后伸出并拢双指，在空中轻轻往下一划。</p>
那块坚不可摧的斩龙台，瞬间被对半切割成两块。</p>
齐静春一挥袖，两块齐整大石，一块落在阮邛的铁匠铺子，另一块则出现在泥瓶巷一栋小宅里。</p>
齐静春做完这一切，陷入沉思，如围棋国手陷入长考，之后站在细密雨幕当中，最后已是大雨滂沱，电闪雷鸣，齐静春也未回过神来。</p>
一直被小镇百姓喊作先生的齐静春，在想着自己的先生。<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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