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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一片孤城彩云间(3 / 3)

柳蓑反问道:“那你怎么确定老爷不是猜到了你会这么做?”</p>

李宝箴笑容凝滞。</p>

柳蓑笑道:“李织造不用装了,归根结底,你只是怕一个活着的柳尚书,准确说了,是死了的,你还是怕,怕他留有专门针对你的后手。”</p>

李宝箴笑容灿烂,使劲点头,“那我就要问你一问了,有这样的杀手锏吗?”</p>

柳蓑冷笑道:“我说有,你不肯全信,我说没有,你还是将信将疑。那么我说有没有,敢问李织造此问,到底意义何在?”</p>

李宝箴将酒杯丢回桌上,拍拍手,“柳蓑,我已经问完话了,你还有想说的吗?”</p>

柳蓑闭上眼睛,“你我皆等死而已。”</p>

李宝箴嗤笑道:“故弄玄虚,装神弄鬼,你真当自己是柳清风啊?!”</p>

书房门外,响起一阵轻轻鼓掌声。</p>

柳蓑洒然笑道:“来了。”</p>

我一直闭口不提陈平安这个名字,你李宝箴偏不信邪,一口一个陈平安,能怪谁。</p>

李宝箴强自镇定,望向门外那边,脸色铁青,问道:“谁?!”</p>

一袭青衫头别玉簪,如入无人之境,跨入书房,“真是不凑巧,柳尚书不在了,我还在。要杀柳蓑,怎么都轮不到你。”</p>

此人身后跟着一个黄帽青鞋手持绿竹杖的青年扈从。</p>

李宝箴问道:“怎么可能是你?!”</p>

“无巧不成书?”</p>

陈平安站在椅子后边,伸手重重按住柳蓑的脑袋,轻轻拧转,微笑道:“好的不学,偏偏这么不学好,小心真的会死。”</p>

李宝箴想要以心声言语,想要喊出大哥的名字,却发现自己只能“哑口无言”,别说开口说话,练气士的心声手段都毫无用处。</p>

接下来李宝箴就惊骇发现,此时此地的陈平安,竟然拥有一双粹然的金色眼眸。</p>

————</p>

一片孤城彩云间。</p>

白帝城内,这处真假混淆不清的太虚境地,飞剑无数,动静无序,快慢不定,看久了,兴许连所谓的动与静都没了界线,如此数量庞大的飞剑,是郑居中耗费三千年光阴,一把把花钱购买、收受供奉、秘境搜集、或是“对照真迹临摹”,郑居中亲手炼制仿造而来,即便如此,依旧有大半数量的飞剑,是郑居中通过长年累月的大道推衍、演算“空想”而来。</p>

抬头仰视一幅天象星图的郑居中收回视线,“这条路,大概是行不通了。”</p>

另外那个郑居中则摇头道:“未必。”</p>

“穷尽人力之心智,都只能是这样了,难道找别人帮忙,问题是又能找谁,人间已无崔瀺。”</p>

“再等等看。”</p>

“比如先跟白玉京寇掌教下出那盘棋?”</p>

白玉京寇名,道法高如龙。</p>

吾有屠龙技,把剑请君看。</p>

除了郑居中,历史上来过这处秘境的白帝城修士,好像就只有开山弟子傅噤和关门弟子顾璨。</p>

剑修傅噤曾经在此枯坐一月有余,无所得。</p>

顾璨要比师兄傅噤更加无欲无求,只是问了师父一些很门外汉的问题,“剑修有了飞剑,若无师承和家学,懵懵懂懂之间,需不需要自己寻找那把飞剑的本命神通?”</p>

“当然需要,只是其中难易之别,悬殊若天壤之分。剑修寻觅和勘验飞剑神通,如入水摸鱼,有些隐晦,水深,就需要耐心摸索一番,有些浅显,了了可见,就不用如何费劲了。至于水深水浅,跟飞剑品秩高低没有关系,都是碰运气。很多飞剑的神通,却分明如龙游浅滩,剑修轻而易举,扯住龙须就可以拽上岸,成为自家物。有些本命神通却如一尾小鱼游于海底,剑修耗费大力气去寻找,还是收获很少,只能自嘲一句,聊胜于无,造化弄人。在这中间,就有很多未来扬名一洲的大修士,其实都是身份隐蔽的剑修,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剑修而已,修道天资好,登高之路势如破竹,但是受限于飞剑品秩,导致练剑资质太差,所以羞于启齿,不敢以剑修自居。要说天下剑修,之所以几乎没有山泽野修,一来源于山上门派在外寻觅剑修胚子,不遗余力,稍有璞玉,就带回山上小心雕琢,不惜耗费财力去栽培,再者一把本命飞剑的孕育而出,有迹可循,剑气长城,北俱芦洲,宝瓶洲的古蜀地界,还有浩然其余几处风水宝地,出现剑修的可能性,要远远超过别地。”</p>

“有两把甚至是更多本命飞剑的剑修,或是一把飞剑却有数种本命神通,是不是就有了先天优势?”</p>

“对剑修自己而言,当然是如此。飞剑与飞剑之间,以及退而求次的本命神通之间,两者相近的‘解释’,或是两者相反的‘互补’,都有不同程度的增益。但是放在所有剑修和历史中去,也不见得。比如你师祖,就只有一把本命飞剑,但是一切与水法有关的飞剑,任你千百剑修的飞剑叠加在一起,对上那一把,也还是群臣觐见君主一般,只能俯首。”</p>

“每把飞剑的命名,是不是一门大学问?我听说飞剑的名字,就是山下武夫的拳法招式,不宜外传,不可泄露。”</p>

“排除那种剑修故弄玄虚或是盲人摸象的取名不谈,一把飞剑,名字取得太大,就是名不副实的空架子,还会名实相冲,继而影响到飞剑的本命神通。名字取得太小,就会暴殄天物,因为意味着那个稀里糊涂的剑修,还没有弄明白飞剑与本命神通的真实脉络。”</p>

“弟子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,飞剑由来,只能靠命吗?”</p>

“皆是命外的天定,你说剑修只能靠命,没有错,但是不够对。”</p>

彩云间矗立有一杆大纛,下边石桌刻棋盘,搁放着两罐棋子。</p>

有个青衫老者,双手负后,头顶就是那句数座天下皆知的“奉饶天下先”。</p>

响起韩俏色的心声,“师兄,师父来白帝城了。”</p>

郑居中说道:“让他稍等,我马上过去。”</p>

如果只是学习剑术,对郑居中来说,不能说全无裨益,但是意义不大。</p>

因为郑居中早就已经尝试过了。</p>

所以郑居中就全盘摒弃了这条道路,一位飞升境纯粹剑修的阳神身外身,说丢就丢,弃若敝履。</p>

事实证明,就算是成为一位十四境的纯粹剑修,距离郑居中心中所想的那条大道,还是差距不小。</p>

那就剑外有剑,术上求道。当年白也所走的那条道路,就不错。</p>

两个郑居中合二为一,看着那些飞剑,自言自语道:“如人之姓,名,字,号。”</p>

其实来过这处秘境的未来剑修胚子,数量不少,但是郑居中在旁观看他们的“养出本命飞剑”那场观道过程,收获依旧很小。</p>

毕竟不是一座大道完整流转的天地间,那种契合天理、应运而生的第一位剑修。</p>

至于弟子当中的傅噤和顾璨,只是运气好,才没有被郑居中抹除记忆而已。</p>

大纛下,石桌旁。</p>

陈清流一手负后,独自在棋盘上捻子打谱。</p>

郑居中现身,说道:“师父。”</p>

“不敢当。”</p>

陈清流头也不抬,“怕折寿。”</p>

韩俏色对此是习以为常了。</p>

当年师父跟师兄聚少离多,可只要见了面,从来都是这幅光景。</p>

一别三千年,好不容易师徒重逢,结果还是如此不让人意外。</p>

韩俏色并不清楚,师父与那宝瓶洲目盲道士的渊源,至于什么北俱芦洲的车夫白忙,儒生陈浊流,就更不知道了。</p>

师父的大道根脚,并不在浩然九洲,而是来自流霞洲的一座福地。</p>

韩俏色在少女岁数时,第一次见到师父,当时师父身边还跟着一位侍女,随身携带一枝短矛,名叫谢石矶。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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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韩俏色见到那魁梧女子的第一印象,就是这婆娘,个头真高,体格真大!</p>

但是不知为何,谢石矶始终以婢女自居,师父却喊她为师姐。</p>

后来师父收了柳道醇那个惹祸精当小弟子,谢石矶就对柳道醇关爱有加,送给他一件粉色道袍和一座琉璃阁。</p>

韩俏色当年就想不明白这件事,那姓谢女子,为何会对柳道醇青眼相加。</p>

后来是问师兄郑居中,才知道答案。原来是“傻子看傻子,就格外亲切。”</p>

但是韩俏色就又有疑问了,因为她感觉得出来,郑师兄对谢石矶其实也很亲近,甚至好像都要比师父陈清流更亲近些。</p>

郑居中说柳道醇是半吊子聪明人喜欢装傻,属于一个真傻子。谢石矶是做事不笨却愿意做人真傻,所以是真聪明人。</p>

陈清流将手心攥着的棋子在棋盘上随手一丢,抬头问道:“知道我当年为何不肯教你剑术吗?”</p>

“师父愿意多说几句是最好。”</p>

郑居中的言外之意,自然是他这个当弟子的,早就知道答案了,但是师父你大可以没话找话,当弟子的,耐心听着就是了。</p>

要说这个大弟子,有哪里做得不对,不好的地方,还真没有。</p>

恰恰相反,只说铁树山那边,敲打试图违约的郭藕汀,就是郑居中代替他这个师父登山。</p>

一座白帝城,在中土神洲屹立不倒,城主郑居中,公认的天下魔道巨擘第一尊。</p>

以前除了浩然天下,可能青冥天下和蛮荒天下都不认,如今都得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事实。</p>

白帝城郑居中,当真是……强得不可理喻。</p>

就连那个老秀才,在功德林都与陈清流喝酒的时候,都要说一句咱哥俩收徒弟的能耐,真是没啥话可说了。</p>

可要说郑居中这个开山大弟子,有多好,讨师父的喜欢,对不住,陈清流又实在是喜欢不起来。</p>

他娘的,这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了。</p>

记得当年郑居中才刚刚开始修行,就喜欢上了弈棋。</p>

陈清流觉得这未免有点不务正业了,一个下五境练气士,有这闲工夫?还怎么让师父放心教你剑术?</p>

他就跟这个开山大弟子玩了一个游戏,猜棋子,猜黑白。</p>

结果接连三十-六次,都准确猜中了棋子的颜色!</p>

少年根本不看师父藏棋子的那只手,从头到尾,只是死死盯住陈清流的眼睛。</p>

陈清流当时看似神色平静,看着桌对面那个满脸惨白无色却眼神熠熠光彩的弟子,陈清流就开始心里犯嘀咕了,自己这个当师父的,到底是走狗屎运拣着宝了,还是出门没翻黄历碰到妖怪啦?</p>

“那帮刚刚醒来的蛮荒老畜生里边,你觉得谁合道十四境的可能性最大?嗯,落魄山上的小陌,跟那个变成小姑娘模样的白景除外,都蛮好的,虽不是人,却有人味儿。不像某些地方的某些人,明明是个人,却过于仙气了,就连道场,都是头不顶天脚不着地的,呵,不上不下,刚好在中间嘛。”</p>

陈清流落座石凳,看向站着的两个亲传弟子,笑道:“俏色,别愣着啊,坐下聊。”</p>

其实桌边就两条石凳,韩俏色瞥了眼师兄,郑居中笑着点头,她这才敢落座。</p>

别处都好说,韩俏色不至于如此拘谨,毕竟在这里落座,一般都是要跟师兄下棋的。</p>

郑居中却无所谓师父的那番刻薄言语,说道:“化名王尤物,道号‘山君’。它的真身,却不是我们浩然天下认为的山君。”</p>

言语之际,师徒之间,棋桌一侧,出现了一位头戴竹冠的年迈道士,背剑骑鹿。</p>

陈清流皱眉道:“不是那个白景?”</p>

郑居中说道:“她排第三。纯粹剑修,比较难以合道,哪怕脚下所走的道路,方向正确,看似只有一线之隔,还是比较远。”</p>

“这头窃据‘山君’道号的远古妖族,合道契机所在,在于后世‘苛政猛于虎’一语。故而万年之后,蛮荒天下,道上越是暴虐,它的道行就更高,可以坐享其成。”</p>

“它能够占据先手,是因为当初托月山大祖和周密的安排,当年驱使半座天下往剑气长城涌去,就是为它的合道做铺垫,相信那会儿王尤物就已经醒过来,在那之后只是在装睡而已。我猜只差半步,一只脚已经跨入、半只脚踩在门槛上的王尤物,就可以跻身十四境了,但是隐藏较深。所以等到蛮荒那场仗打得惨烈了,用不了几年,王尤物就可以成为十四境。”</p>

听闻人间就要多出一位毫无悬念的十四境修士,陈清流完全无动于衷,反而只是瞥了眼天幕。</p>

十四境修士当中,岂能没有高下之分?</p>

可能郑居中,是唯一一个敢在人间,随随便便对“周密”直呼其名的修士。</p>

至于其余一小撮大修士,不是说就一定是实力不如郑居中,只是他们碍于身份,不合适,总之就是各有各的顾虑。</p>

陈清流问道:“排在第二的,是那个故意躲着白泽的无名氏?”</p>

郑居中摇头道:“是化名离垢的那个。”</p>

重瞳子少年容貌,先前曾在天外露过面。</p>

陈清流皱眉道:“那条炼物的合道之路路,不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吗?”</p>

青冥天下那边有个道号“太阴”的吾洲,抢先一步。</p>

照理说,大修士每一条合道十四境的道路,都是一座独木桥。</p>

就像剑修小陌的功亏一篑,就在于玄都观孙道长已经在道路之上。</p>

郑居中解释道:“离垢曾经同时选择了两条道路,一条是炼物,另外一条是吃书,大道显化为一条蠹鱼,打造出一座书城,试图反其道而行之,北面称王。周密登天之后,等于故意将一架近乎登天的独木桥让给了离垢。所以离垢凭此合道,意外不大,几乎是定论了。”</p>

韩俏色听得眼皮子打颤。</p>

陈清流依旧气定神闲,“你觉得我对上离垢?”</p>

郑居中说道:“他根本就不敢下死手,所以遇到师父,只会避其锋芒。”</p>

陈清流气笑不已。</p>

韩俏色忍俊不禁,心情再没有那么紧张。</p>

陈清流笑呵呵道:“那我这个当师父的,不得好好谢谢你这个徒弟?”</p>

郑居中说道:“是我得感谢当年师父没有临时更改手中棋子的颜色。”</p>

陈清流沉默片刻,说道:“我其实在第十八颗棋子的时候,就想要糊弄你了,是那个傻大个用心声拦阻了两次。”</p>

郑居中说道:“过程我认,结果我也认,所以我对师父,对她,一直心怀感激。”</p>

若有第三十七次猜子,郑居中还能猜中,却极有可能会伤了大道根本。</p>

所以今天陈清流才会说谢石矶曾经阻拦了两次。</p>

郑居中继续说道:“王尤物,离垢,之后才是有一定可能性的白景和那个无名氏。但是他们之外,其实还有个绯妃,合道契机,会走在白景之前。绯妃能够合道,表面上是受惠于白泽的指点迷津,事实上,仍可以算是周密铺设出来的一条老路。”</p>

陈清流笑道:“周密要是真如你说得这么厉害,何必登天,灰溜溜跑路,只能眼睁睁等着三教祖师合道,再去跟他问道一场?”</p>

郑居中说道:“当年的文海周密,终究只是一个人。”</p>

陈清流问道:“那如果周密身边,有你跟绣虎呢?”</p>

郑居中笑道:“人间事最好不作假设,别谈如果。”</p>

陈清流啧啧道:“师父教训弟子呢。”</p>

郑居中一只手撑在石桌上,微笑道:“师父。”</p>

陈清流静待下文,郑居中却没有继续说下去,陈清流笑骂道:“臭小子,逗我玩呢?”</p>

郑居中满脸笑意,“当年师父给弟子教诲颇多,其中有一句话,弟子始终铭记在心。”</p>

陈清流没好气道:“年纪大了,老眼昏花,脑子不够用了,别让我猜,有屁快放!”</p>

郑居中说道:“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一句,‘居中,师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弟子,以后可要出息些,让师父高兴高兴。’”</p>

陈清流疑惑道:“我竟然还说过这种正经话?”</p>

郑居中笑道:“是一次喝酒喝高了,师父的醉话心里话。”</p>

陈清流揉了揉下巴,嘀咕道:“他娘的,人间多出个魔头郑居中,竟然还得怪我陈清流?”</p>

郑居中抬起手,一挥袖子,指向桐叶洲一处,是那儒生李-希圣的所在位置,微笑道:“诸君且看兑子,为浩然斩青冥。”</p>

陈清流一愣,蓦然破口大骂道:“臭小子,你跟我说这个做啥子,放心里就好了,你这跟欺师灭祖有什么两样……”</p>

果然怕啥来啥。</p>

就在此时,一位少年道童凭空现身,轻轻按下郑居中的胳膊,“读书人,不要这么火气大。”</p>

少年道童身边,还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背剑道士。</p>

道祖,二弟子余斗。</p>

不曾想很快就多出一个老夫子,伸手扶住郑居中的胳膊,“抬起来抬起来,就抬着,我们读书人,怎么就不能说句豪言了。”</p>

至圣先师也来了,身边还有礼圣。</p>

以及一个愁眉不展的老秀才。</p>

陈清流给老秀才使眼色。</p>

老秀才捻须不语。</p>

老秀才,靠你打圆场了。</p>

又是我?驴推磨还给点草料啃啃呢。何况这么大场面,我这细胳膊细腿的,能掺和?老哥你就不心疼老弟?</p>

反正我这大徒弟要是出了点问题,我就去落魄山找你的小弟子。</p>

那我试试看?</p>

赶紧的!</p>

老秀才哈哈大笑,早早伸出手去,再握住郑居中的手,使劲摇晃起来,“郑老弟,走,咱哥俩下一盘棋,说出来怕吓到你,老哥我这些年棋力暴涨,今儿可不比以往,再不藏拙了,定能赢你……”</p>

被老秀才这么一闹,道祖和至圣先师几乎同时收回手。</p>

礼圣笑道:“不必兑子。”</p>

余斗却是问道:“你想兑子?”</p>

“你不服气?”</p>

郑居中反问道:“信不信我连陆沉一起兑子?”</p>

我们三人,就都别十五境了。</p>

唯一坐着的韩俏色呆呆坐在原地,瑟瑟发抖,道心……还谈什么道心。</p>

什么叫真正的神仙打架,眼前这幅场景就是了。</p>

这可不是什么市井少年狭路相逢的那种撂狠话啊。</p>

老秀才唉了一声,“郑老弟,咋个又跟人吵上架了,君子动口不动手啊,能动手就别动口……当然了,最好吵架打架都别有,毕竟人家是真无敌唉,都说人的名树的影,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给错的绰号,岂是浪得虚名的?再说了,陆掌教境界可高!至于李-希圣,就算了吧,毕竟如今是自家人。”</p>

至圣先师估计是听不下去了,咳嗽一声,算是提醒老秀才别在这边拱火了。</p>

老秀才心里苦啊,我这叫反其道行之,不这样,郑居中能听得进去?</p>

李-希圣其实已经察觉到这边的情况,就想要赶来白帝城,大不了提前与郑居中对弈一局便是。</p>

如果不是想着为小宝瓶护道一场,这局棋是早下还是晚下,其实差别不大。</p>

只是李-希圣却被礼圣拦阻,礼圣只是让他好好准备三教辩论,其余都不用管。</p>

道祖抬头望向那几个字。</p>

郑居中确是万年罕见的大才,不必争先。</p>

道祖说道:“那三局棋,该怎么下就怎么下好了。”</p>

至圣先师点头称是。</p>

老秀才点头道:“三局好,两胜一负,就比较公平了,下棋这种事情,当天心情好不好,有无吃饱饭,喝着好酒还是喝了劣酒,棋力起伏不定,做不得准的,三局就很好嘛,一局下完,胜不骄败不馁,好好准备下一局棋。”</p>

陈清流笑道:“老秀才对下棋很有见解啊。”</p>

老秀才还是点头,“见解比较独到了。”</p>

背剑而来的二掌教余斗,只是遥遥望向昔年倒悬山方向。</p>

道祖以心声笑道:“郑居中,如你所见。”</p>

既然终于见面了,就是得偿所愿。</p>

白帝城那处秘境当中,出现了第三个“郑居中”,身穿道袍,头戴道冠,满身道气,他与外边天地的道祖,打了个道门稽首。</p>

道祖一步跨出,来到这处秘境,微笑道:“皆非剑修,反而旁观者清,那就与道友顺藤摸瓜,聊几句‘剑道与一’好了。”</p>

不曾想郑居中却笑道:“我倒是更像知道何谓第一场‘天下’的失魂落魄。”</p>

道祖说道:“名可强名,道不可道。”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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