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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九章,理论(3 / 3)

他走进去,含笑抬眸,并没有进得太深,而是一入帘内,就贴着帘子站住,笑吟吟道:“你今天好吗?”

宝珠坐在榻上,身后是碧窗,窗外飞花流光,把她掩映其中。因吃得药多睡得好,美人儿气色又是可以睡出来的,宝珠就格外的美丽,面颊上飞两片红晕,白玉似的手指间掂着一根针线,对着袁训亮了亮,再低声道:“袖子,”

袁训自己看看,就笑了:“我倒没注意。”袖子上有一道裂缝,分明是让人撕开。

他就走近榻前,本来,内心也想走近一些。知道背后还晃动着仆妇们的眸光,袁训在榻前一步处停下,只把袖子送过去,见宝珠娇柔过于平时,低声道:“你可越来越好看了,”

“吃多了药么,”宝珠娇嗔,同时飞针走线,在那袖子上缝补起来。哪有人没事儿,却吃那么多的药。

一大碗汤药,又是好几种丸药。丸药分几种,但吃一种就行,卫氏不懂,见到不一样,以为全吃,一样取一丸出来,宝珠从晚饭后就开始睡,睡到早饭摆好是卫氏叫醒。

卫氏想病人还是要吃饭,饭最养人,才没由着宝珠睡。

袁训嘻嘻一笑,再轻声道:“不爱吃,就别吃了。”

“嗯,”宝珠答应着,聚精会神在针线上。

她专注的样子,有另一种美。就像再不中看的男人,工作起来也是魅力十足的。而宝珠,原本就是一个美人儿。

袁训很爱看,又见宝珠手指灵动,分明是女红熟练。他就想到他过年出的那个恶作剧,而宝珠不服气而补回的那件衣裳,必须是这样的好手艺,才能补回那件完全是刁难,指望表妹们知难而退的衣裳。

补的真是不错,拿去给母亲看,也说好。母亲没见到宝珠时就喜欢上她,在安家到后的第二天就上门相看,下午央求南安侯上门把亲事定下,就是说针指这样的好,必定是个安静的闺秀。

坐不住的人,可练不出那样的功夫。

他就噙住笑,在榻前阳光中,安静的注视着宝珠。

这一刻安宁极了,打扰他们的,除了微风,就是花香,再就是日头光。

袁训心中喜悦,宝珠也一样的甜蜜。

她很想抬眸,再次细细地看看他。从在小城里见到他,直到定过亲后的今天,宝珠就没有仔细认真的打量过他。

晚上想到他,因心生情意,就越想越朦胧,越想越没底气,怕自己记错了他的模样,记错他的体贴和保护。

情在深处,患得患失的难免。

可她不能抬头,她就是不乱看,也清楚帘外必定奶妈在盯,自己可不能让她担心到说话,那就太难为情。

她只细细地缝补着,把他的袖子烙在心中。

但说也奇怪,他们虽不说话,却都有彼此相知之感,都能知道对方心中的喜悦,于是,自己就更加的情意深重,缠绵不已。

缠绵充斥房中还不足够,沿门顺窗到了外间。卫氏面色发白,手握着那包丸药一刻不敢放开眼珠子,直直盯紧那一对人。

出来吧,赶快出来吧。有长辈们在,见见面无妨。这没有长辈,又在姑娘的闺房。姑爷你腿一迈,怎么就能进去呢?

让人见到再传出去,这可是个笑话。

在她的焦急中,宝珠把衣裳补好。觉得应该说句道别的话,就扬起面庞轻轻一笑,想说好了,却问成:“怎么弄坏的衣服?”

“早起和常老三打架,让他揪了一把,我没细看,想是那时撕坏袖子。”袁训在心里告诉自己,应该走出,却舍不得走。

宝珠不敢狠笑,只微微地笑意儿流露,半埋怨半娇嗔:“又打作什么,”

“他前天输了不服,今天来找,我没换短衣裳,就原地揍了他,”袁训含笑。

宝珠无话,她对外面男人的事也不懂,就眸光微转,一下移开,又一下的注视袁训。每一眼,都深深的,想把这日光下的明朗少年牢记手中。

是她的了,她反而更情怯。宝珠想,这种情怀,莫不就是书上说的,症候来时,灯也半昏,月也半明。

果然,这大白天时,他往这里一照,自己就有半昏之感。

“宝珠,不要怕。”袁训不想就走,就得找出话来说,他就出来这样的一句。

一语提醒宝珠,宝珠更晕红了头,而且懊恼,让人脱光衣裳,几时想到几时恨不能去死。她低下头,不敢再看他,怕让他看出自己的恼怒,也在提到这件事时,难为情看他,轻声问:“是谁?”

太子前来,公主驾到,宝珠已猜出答案,但是太过惊人,不敢多想。

她垂下脸儿,袁训骤然失落。他正看宝珠的容颜看得好,看得心情不错,怎么就不给看了呢?袁训上前一步,膝盖碰到木榻,紧密无缝的在榻前。伸出手,握住宝珠的手。

他本想握她的下颔,那小巧圆润又玲珑的下颔,勾得人手痒痒的,可他到底不占道理,只敢握她的手。

“别怕,那是长辈。”袁训这样回答。

宝珠轻轻嗯上一声,心思流转,又全到了自己的手上。

他的手,宽厚又包容,还有硬硬的地方,是拉弓射箭的茧子吧。这肌肤磨得人心中发烫,又流入四肢百骸中,熨帖得无处不轻飘。

而她的手,小巧柔软,像握住一捧春水,又像是一轮皎洁明月在手中。细细滑滑的,似什么也没有,无骨头一般,但那春水明月的感觉,直到心头。

情思,无声无息自行流动着。时间,飞快飞速的过去着。

两个人都迷醉其中,大有不想醒转的意思。

“嗯哼!”卫氏干咳。

这一对人如受惊飞鸟,慌忙飞开。袁训一步后退,就退出平时两步,可见心中慌到不行。他匆匆地道:“别怕就是了。”

逃也似的出内室,尴尬地不敢看卫氏,只道:“姑娘再有什么不好,让人先来问问我。”再道:“不必了,我每天必来看看的,”

说到每天必来看看,他脸红到脖子上,宝珠在房中羞得不敢抬头。两个人同时想到,每天都这么的看看吗?

袁姑爷逃跑似的走了。

宝珠姑娘在卫氏进来前,装不自在睡到床上。卫氏知道她的意思,把丸药放下,自言自语道:“这亲事也定了,真是让我放心。”

宝珠大气儿也不敢喘,知道奶妈在敲打自己,亲事已定,已是姑娘的人,以后有日子得相处,成亲前就稳重些吧。

奶妈这样的敲打过,也还是不放心。

当晚,侍候宝珠服过丸药睡下。已知道这药吃过睡得香,奶妈交待给红花侍候,她来见老太太。

安老太太有些生气,昨天赏月让媳妇们打扰,今天这老货又来,她是无事不来,凡来都有刁钻古怪的话题。

见卫氏站定,就问:“四姑娘的亲事,请示老太太定在什么日子?”

这话问得也应该。别人家双方都到了成亲年纪,下定时就会把亲事日子定好。卫氏本是越来越满意,全交给老太太作主。现在她得问问,问过告诉姑娘,让她也安心知道几时出嫁,免得又弄出今天上午的事情来。

安老太太让问得干瞪眼,只得据实而回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卫氏几乎没跳起来,头一个心思,老太太不尽心。尽心的人,家里有个成年且定过亲的孙女儿,日子也能不定?

安老太太火了,她今天晚上可不想再让人搅和她的清静,怒道:“他们家在等亲戚,等一位要紧的亲戚进京,不然孩子成了亲,那亲戚没看到是遗憾。”

卫氏的火气这就乌有,咀嚼下老太太的话,她堆出笑容:“必然是个不得了的官儿,才等着?”不是卫氏如今也眼空心大只想到官,是太子和公主都来过,卫氏只能这样的去想。

老太太还不愿意就此告诉她,免得这老货更得意。她得意她陪大姑娘一场,老太太也得意自己教导一场。有些得意,现在只能是老太太一个人的。

没有她,怎么会成这亲事。

她就眯眯地笑:“老货,去睡吧,放下你的心,保你满意。”

卫氏还是定了定,又想上一想,才跪下叩头:“姑娘没有爹娘,全是老太太一手带大。没有老太太,也就没有姑娘,也就没有姑娘此时的亲事,以后的体面。我代姑娘先谢过老太太,再代我那可怜短命西去的大奶奶谢谢您。”

大爷,不是卫氏的原本主子,是老太太的庶子,卫氏就不提他。

老太太让奉承得舒服,就笑容加多,轻摇团扇,缓缓地道:“你放心,到姑娘出门子那天,你跟了去吧。”

巨大的幸福感,袭得卫氏不能自己。她热泪盈眶,语无论次:“真的么……这,怎么说好呢……难道您这里不缺人用……”

“缺人用也不与你相干!”安老太太笑道:“你本是大奶奶的陪嫁,又奶大姑娘陪伴一场,姑娘爱的,就你知道。你跟去吧,留下来我倒要白养着你,又不中我什么用。”

卫氏道谢再道谢,狠甩了几点泪水。再谨慎地静下来,小心地问:“那位大人,定下回来的日子吗?知道定亲了吗?”

“知道,这亲事就是他促成的,与他有关。”安老太太让谢得心情不错,都愿意说出来。

卫氏马上再跪,她是信佛的人,就说几句保佑感恩的话。又小心地问:“几时回来呢?这要是一年不回来……”

老太太一口驳回:“不会!今天殿下来,袁亲家也在,殿下问袁亲家日子可定,袁亲家说要等人,殿下亲口说的,旨意已下,回来过中秋。”

“哦哦哦,那就只有三个月,这可赶的慌,衣服,嫁妆,还有要添的,哦哦哦,”卫氏本是来催日子的,现在又觉得太着急。

她急的又出来一句:“不会变吧?”

安老太太呵呵笑了:“老货,圣旨也有变的?”

“那是好大的官儿,倒要圣旨才回来?”卫氏笑容满面。

“好大!看你说的,手握重兵,一方大员。你说大不大?好大,哼,看你说的,”老太太撇嘴,没见识就是没见识。

哎,家里这一群没见识的人可怎么是好。</b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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