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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三十五章,父女相见(2 / 3)

紫花虽然羡慕,却清楚自己做不来这活计,还是这里看红叶听着里面等下使唤的好。

宝珠主仆走出二门,守门妈妈自然又来奉承一番。

出二门走不远,桂花树后面,有个小客厅。这里僻静,主人郡王和二老爷又大多不在家,在家也用书房居多,宝珠捡来,用以见万大同。

万大同此时负手站着,手指轻叩黑漆高几。几上,有一个打开的包袱,散落放着几块石头,可见万大同才又看过,才放得这么随意。

他皱着眉头:“是?还是不是?”一袭黑色长袍,把他身形衬得枯松一般。

细语声中,宝珠带着红花悄然来到厅口,听一听万大同的自言自语,宝珠翩翩过来,问道:“什么是,又不是?”

“奶奶来了,”万大同回过身子,堆上笑容,不及等宝珠坐好,就把几上堆的石头捧一块在手中,面带骄傲地道:“奶奶请看,这是那山头里挖出来的。”

石头外面有斧凿的痕迹,不规则而且尖刺扎手。万大同是小心的捧在手中,把尖刺在手指缝中夹着才捧得住,但另一面。

万大同把另一面对上,也是不太规则,但稍平整。他小心翼翼地翻转着,竭力地把石头对上外面进来的光线,嗓音也放低:“奶奶请看。”

璀璨的光芒若繁星骤然出现在客厅上,光线忽然从各个角度上出来,明明只是绿色的,却因角度的不同,让人产生七彩俱有的错觉。

宝珠屏住呼吸,她见到石头的这一面上分为三层。两层分别在两边,还是石头。但中间又多出来一层,却不是石头。

碧生生的,手指粗细的一层绿色,出现在石头中。

只这一个层面,宝珠只能估计:“这是上好绿玉?不然就是翡翠!”成色太好,把万大同手指染出一汪绿来。

万大同笑得像偷吃到什么,这山头不归他所有,他只是个跑腿的,也乐得跟他的似的。太过激动,不由自主带着神神秘秘:“是翡翠,奶奶。”

他的嗓音轻而好似没有,又若一片鹅毛飘在地面上,那能是多大动静?可宝珠和退后一步的红花全听到。

红花眸子里骤然一喜,喜色又像烟花般绽开。宝珠却反而更凝重,双手接过石头,仔细地盯了几眼,长长地呼一口气,对万大同喜笑颜开:“万掌柜的,我重赏你!”

“奶奶说哪里话来,奶奶为我们国公看着田,我为奶奶办点儿事不敢要赏。”万大同嘴里说得谦虚,面上心里都是得意的,往后退上两步,熟练的行了个礼儿,他满面堆笑,这就开始道喜:“恭喜奶奶,贺喜奶奶。”

宝珠自幼学出来的好涵养,全拿出来用在这一刻上。把面上的笑稳住在五分后,带足温和却又不傲气:“万掌柜的请进来,这是你的功劳,我必赏你。想来你是舅父的人,平白不肯接我的赏。这也好办,等舅父回来,我自然回他。”

手中石头还舍不得的抱着。

“奶奶也知道了?”万大同起身笑问。

宝珠笑道:“知道什么?”

“关外大捷,郡王国公和袁家小爷就要回来了。”

“砰!”宝珠失手把石头摔在地上。

石头没有摔裂开,但里面翡翠层太薄,迸碎几点绿珠子出来。万大同由着宝珠失神的去喜欢一会儿,他在地上捡起碎绿,放到眼睛前面眯眯,这就陶醉:“好成色。”

弯下腰,又去捡另一枚,又去自我陶醉。

客厅上这一会儿透着滑稽,宝珠和红花全因为喜悦而发呆。而万大同呢,因为陶醉而发呆。三个人泥塑木胎似的各占一个地方,互不干涉的成三个呆子。

半晌,宝珠醒过神,先觉得面颊上湿漉漉的。用帕子拭下来看,一点湿痕在上面。宝珠心想这哭的是什么,应该笑才对。

这就看到红花站在那里,已经泪流满面。

宝珠让她逗笑:“这是喜事儿啊。”

红花擦擦泪水,哽咽道:“我想到小姑娘就要见到父亲,小爷就要见到小姑娘,我这泪水就止不住。”又掉下来两行泪:“奶奶您出京为的是什么,不就是守在这里,等小爷回来,如今他就要回来了,让人喜欢啊。”

宝珠抿唇轻笑,让红花这样算搅和一回,她不再有失神失态的心神。而是殷殷地对着万大同求证:“是哪儿听到的,我还没有收到信。”

万大同蹲在地上,还在瞄那点子翡翠。道:“您是收不到,这是我衙门里看的邸报,我猜的。”

“你糊弄人呢?”红花泪水这就止住,对着他嚷:“这有猜的吗?”

“一猜就中呗。”万大同露出奇怪来,他是男人心思,对女眷的心思了解仅限在生意上。为了宝珠,他把眉头拧得紧紧的,才用他的聪明生产脑瓜子想通:“原来奶奶并不知道。”

红花气得脸通红:“你又知道什么!”

万大同站起来,想想先好笑。但见到宝珠眼巴巴地看着他,万大同又不忍心再笑。解释道:“奶奶您想,如今是七月里,大捷了不是?再打下去,又要过年,过完年,不开春回不来,就得打上近两年。”

宝珠似懂非懂,陪笑道:“那又怎么样?”

“兵部肯出这两年的钱?他们才不傻,仗永远打不完。冬天运蔬菜粮草上去,那是天价钱。再说别人不敢说累,梁山王他自己不累?”万大同笃定地道:“就要回来了。”

梁山王要听到这番言论,不知做何感受。

而宝珠呢,强忍着才没再笑。

她这一会儿不是要笑袁训回来,而是暗笑着想,这个人,不管说什么都是生意生意的。兵部让他用生意经一分析,还真的是这样道理。

邸报现在就是在宝珠面前,宝珠都未必会相信。但万大同的解释匪夷所思,宝珠却信了。她的心中暖融融上来,心情一好,就觉得什么事儿都顺,又知道那山头里居然有翡翠,宝珠嫣然若花,先谢过万大同的消息,再谢他的辛苦挖掘。

翡翠是个好东西,但宝珠的心滴溜溜的早飞走,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着,而且就她以往的稳重性子来说,她都没发现自己失态。

“奶奶,邹家那山头,我再去谈谈?”万大同说了两遍,宝珠才听清楚。她又自己失笑,把精神头打起,歉意地道:“邹家什么?”

“我说这翡翠矿脉,我们这边并不多,而且全在表面上一层,山挖三尺就能见到,所以长不出大树,那大树它扎不下根去。我请的人看的方位,大批的矿脉应该在隔壁邹家山头下面,但藏的深,邹家山头上树才长得好。据我来看邹家不知道,我约齐和他们相好的经济,出高价买下来,神不知鬼不觉的,您看怎么样?”

宝珠含笑:“您说的,我全依从。不过,难道我们不知会邹家一声吗?”

“如果是正派人,我就知会他。但听说不正派?”万大同对红花瞄一眼。红花面无表情,一脸的我没说过,我啥也没说。

宝珠就知道红花说了什么,但她的重点,不在红花说什么上面。她想的主要是万大同说的“正派”两个字上。

“据我来看,邹家是正派的。”宝珠款款的告诉万大同:“好几天没见你,知道你忙舅父府上的,还要帮我一把,我就说等你不来,就去找你过来商议。”

“奶奶请说?”万大同一听有事商议,那耳朵马上竖起来。

“邹家前天差人给我送了封信,他们找不到我住哪里,就找旧经济。那经济知道红花去买东西的铺子,这就找到她。”

红花也支起耳朵,红花送信回来,却没看过信中内容。

“邹家愿意把山头卖一个给我,恰好就是相邻的那山头,你说巧不巧?开的价格也合适。”宝珠妙目对着万大同一转:“万掌柜的您拿个主意?”

万大同是对辅国公忠心的人,却是个最机灵或者说最滑头不过的人。他遇到事情就想看看宝珠心地,生意场上不重憨厚心地,却重忠厚心地。

万大同原样的又抛回去:“奶奶的意思是?”

宝珠沉沉稳稳地道:“我自然是,知会他们家,让他们重新核出个价格,按价儿买下来。”

话一说出来,红花并不意外。她是宝珠姑娘面前长大的,对宝珠的性子清楚。而万大同,也不意外。

他虽说不意外,却还想多打听点儿什么。此时大家都坐下来,万大同双手扶膝,故意沉吟道:“如实的对邹家说?这可是一大笔儿的钱财,他们万一自己要了不肯分给我们?”

宝珠一眼把他心思看穿,温和地道:“我相信你,你倒还来试探我?你万掌柜的独自经商几十年,没有人信仰你,见利起意可怎么行?我不瞒你,小爷在这里呆多久,我就在这里呆多久。小爷不在这里呆,我也喜欢上这地方,这里的铺子一旦起来,我就不会丢下。”

想到什么,顿上一顿,再道:“如今是邹家主动送上门给我,我却瞒他们,传出去这里还能呆吗?去吧,有你呢,你会办得稳当,这山头他们真的不肯卖,也就罢了。”

万大同让说得哑口无言,干笑两声,应了声是。

宝珠就让红花捧着那几块石头,跟着自己回去。在二门内没有人的地方,红花也道:“诚信是好事情,可万一邹家真的不卖给我们?”

“你看万掌柜的能饶他?”宝珠揉几下帕子,轻声问道:“红花,你看我们,也算大捷吧?”红花啊上一声,欢天喜地地道:“是啊,奶奶也算大捷。”

宝珠沉稳地道:“小爷就要回来,不能让他看着我是受人照顾的。姐姐好,母亲好,祖母好,大家都好,我更要好才是。”

睿智在面上一闪而过,宝珠悠悠道:“草药赶紧的晒干装好,发回京里给大姑奶奶,她来信说铺子已经弄好。不是我不给孔掌柜的,孔掌柜的眼里哪里有这小东西。给大姑奶奶和三姑奶奶,也是姐妹情意。再来邹家经商几十年,好些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。不得罪的好。”

“可我不明白,邹家是我们回了的,为什么又主动找上门来?”红花心想那信里写了什么,能让奶奶原谅邹家那浪荡公子。

在红花心里,邹宁已经可以和浪荡人没有区别。

“说歉意。”宝珠微微一笑,把话扯开。回房去把万大同的话说了一遍,大家都喜欢。袁训要回来的话,宝珠想万大同脚踪儿快,应该是在大同府听说的,那山西不日就有捷报,她就没有说。

趁着祖母在说挣钱的喜庆话,宝珠装着回房换衣裳。独自在房中把衣裳换下来,又从镜台里取出一封信。

信中写着这样的话:……自得指点,才知山之为山,是山不为水。水之为水,是水不为花。不日将赴京苦读,无以为谢,山头以原价买卖,请勿见却。

落款是邹宁。

宝珠取过火石,把纸点着烧了。

不过是一个对自己偶然起意的人,但宝珠还是感受到她受的照顾颇多。邹宁要不是及时来了这封信,近日才知道邹家曾对宝珠无礼的郡王妃,已经打算去找邹家的事情。

宝珠微微一笑,宽恕邹家,也算是自己的一次大捷吧。

当然,这建立在邹宁的主动悔悟上面。

……

天气很快就到九月底,官道上飘满落叶。秋风飒飒带着野菊香味儿,萦染在行人衣上。淡黄微紫的菊花,也给行路的人添上诗情画意。

陈留郡王在马上并不冷,也用玄色暗纹的披风裹一裹身子。微眯着的眼看着因长而幽深的官道远处,油然生出倦鸟归家的心情。

他寻思寻思,像是从他从军那年开始,每一次回来,都好似在外面流浪很久的落魄人,总是渴求那平静生活的悠闲。

但真的让他在家里呆上三个月,他又闷得可以疯掉。

他的妻,他的家,他的母亲,他的孩子,在脑海中清晰起来。陈留郡王微微一笑,听说又给自己纳了妾,郡王很想吼一声,老子见到还是不认得她。

这事儿若是传到军中去,可以让老兵笑话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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