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宅。 闻守非还未走近,便觉一股未散的灼烫感袭来。 院中,花幕、萧长毅两人看到闻守非,纷纷脸色一喜,立刻迎了上来。 “师傅,你没事吧?” “海大阔他们呢?” 闻守非看了眼地面上的尸体,和花幕安然无恙的家人,目露几丝赞许,道, “海大阔逃了,另外那人已死在我手中。” 闻守非向前几步,这才看到那只寒鸦弩,他的脸色骤变,确定了此弩乃真品而非赝品后,接连点头,十分满意, “居然是寒鸦弩,你们居然能在此弩的攻势下,斩杀海裘两人……” 闻守非回头,看到萧长毅那副燃烧气血,透支潜力的模样,欣慰道, “长毅想来近日修为大涨,倒是出乎为师意料了。” 此言一出,众人面面相觑,神情十分古怪。 萧长毅有些讪讪开口道, “师傅,这人……不是我们杀的。” 闻守非闻言,眉头一皱,他脚步轻点,掠进已经倒塌颓圮的正屋。 正中间,一个大坑还冒着焦烟,不散的金色电光偶尔闪烁。 熄灭的烈焰中,那磅礴的气血还未彻底散去。 闻守非目光看过正屋,突然在一道刀痕上停下,目光中掠过一丝惊愕,失神了一刹那。 然后他的嘴角缓缓上扬,露出淡淡笑意。 “师傅,是否要吩咐下去,彻查那位神秘人的身份?” 萧长毅走到闻守非身边,低着头,快速说道。 在萧长毅出现那刻,闻守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,似乎只是幻觉。 他淡淡说道, “不用查了,我已知道他的身份。” 萧长毅闻言,惊讶不已,连声问道, “何人?” 闻守非也不回答,目光看向了来时的方向, “某个……我没想到的人。” 闻守非甚至在想,若是刚才自己不曾现身,那个他没想到的人,是否真的敢拔刀,刀指养神…… 胆似熊罴目如狼。 那小子的目光,亮得吓人呐…… …… 回到家中。 李贤氏三人还在熟睡,李清霖在窗外稍稍驻足片刻,继而回到北屋。 他脱下夜行衣,随着咔咔一阵脆响,身躯骨骼逐渐增长,恢复至原貌。 卸下惊虹飞雁弓,和箭矢一起重新藏于床底暗阁。 然后取下白首刀,保养擦拭猪油后,放回刀架上。 做完这些,李清霖才彻底松了气口。 简单洗漱之后,他靠在床头,仔细回忆了番闻守非与候浣花的对话后,这才重新坐起。 “武道与仙道,为何无法同修?” “也不知道,我是什么灵根……” 李清霖心中思索了下,转而取出怀中的竹简,并未贸然打开。 而是走到院中,离开数丈之外,弹指间,飞蝗石掠出。 竹绳断裂,竹简摊开在地面。 见并无毒雾、飞针陷阱出现,李清霖才谨慎的向前,打量着竹简上的内容。 “蕴神道基丸?” 这是一个药方,其中记载的,居然是利用妖兽的道基之物,辅以一些药草,炼制成丹。 这蕴神道基丸,效果只有一个,那便明心见性,提升神魂力量! 见此,李清霖倒吸一口冷气。 神魂之说,玄之又玄。 只有养神高手,才会初步涉略此道。 据李清霖所知,养神,养的是三意,内视意、他观意、天地意。 内视,初步养神,可观己入微,见微知著,近乎完美的把握躯体之力,甚至连筋脉血管中的隐疾都能看得一清二楚。 他观,入神坐照,气血通玄,可洞悉他人,有点类似强化版的神通-无目见。 天地意,形与神俱,神魂之力已经达到某种极限,可摄物、驾风,更有凤毛麟角者,可呼风唤雨,改变一地的天势! 但养神难,往丰县中大部分养神高手,都驻足于内视。 他观者,已经是凤毛麟角的人物。 内城上乘道馆的馆主才具备此等境界。 而之所以如此,就是由于本身的神魂力量不足,再养,也是无萍之水,多年才有一丝寸进。 除了一些珍贵的天材地宝,甚至修仙者的顶上三花,很少听说有外物可提升神魂之力。 李清霖突然觉得手中的蕴神道基丸,有些烫手。 “罗刹门什么来历,从哪里获得的蕴神道基丸,还有军中禁械寒鸦弩?” 李清霖默默思索片刻。 说他对这蕴神道基丸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。 只是,此丹药的炼制,居然需要妖兽的道基之物。 碧玉元蟾那里,道基之物虽然不少,但一人一兽怎么交接,还是个问题。 “苍天授箓观虎视眈眈,估计就等着我出城……实力,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!要是我为养神,或者修仙者,天下之大,哪里去不得?!” 李清霖目光有些冷峻。 “而且,怎么合理拿出道基之物,也是个麻烦事,而且炼制之后,又不敢贸然吞食,恐怕还得找几只猿猴等灵长类试毒,或者找死刑犯……” 李清霖细细推敲着此事的风险和难点。 此事风险大,但收益也是极大! 而他此时最缺的,就是时间! 任何能加快修炼,无副作用提升修为的方式,他都想尝试。 冥思苦想片刻,李清霖突然想到了什么,眸底掠过一丝精光。 “我可是有背景,有靠山的,大不了……摇人呐!“ …… 月色如水。 侯浣花踉踉跄跄,独自朝衙门而去。 他伤得太重了。 神魂将熄、躯壳腐朽。 若非有朝廷曾赏赐的一颗‘白骨化生丸’,活生生吊住了他的性命。 他早就死在回城的路上了。 但他不敢回师门,也不敢去几位故人兄长的家中。 莫要看他如日中天,拳镇诸邪,便是内城的大家族,也不敢轻怠于他。 侯百户,身穿蟒龙袍,何等威风?! 但他同样有不少死对头,往日只是碍于自己的威势,蛰伏做小。 若是被他们知晓了自己的情况…… 唯有衙门、官府,凡事以权、品级待人待物,更是整个往丰县最强大的势力,此时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。 侯浣花捂着嘴咳嗽一声。 更夫的梆子声悠悠传来,青楼灯火通明,暖色的光线透过纸窗,投射出斑驳的影子。 侯浣花亦如喝醉酒的饕鬄客,摇摇晃晃的走过长街。 但迷糊间,他揉了揉眼,猛地抬头! 不知何时,他误入了一片竹林。 残月高悬。 竹叶簌簌作响,几缕微风穿月拍竹。 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羊场小径,一路蜿蜒至竹林深处。 侯浣花脸色阴沉如水。 “修仙者。” 不管是悄然间将他掠到此处,还是某种幻阵。 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,还让他毫无察觉的,背后定是修仙者! 他一咬牙,沿着小径,逐渐深入竹林。 复行数十步,竹林后,是幽幽一阁楼。 阁楼间,一隐没于阴影中,只露出婀娜的轮廓的女子,在煮着秋茶。 “多日不见,侯大人怎么如此狼狈了?” 略显熟悉的声音传来,侯浣花稍稍疑惑片刻,继而神色一凝,脸色大变,脱口而出, “是你!原来当日,背后推波助澜者,是伱!” 女子轻轻一笑,却并未言语,转而说道, “侯大人还是先操心,你自己的事吧。” 侯浣花闻言,目光闪烁不定,道, “你想做什么?” “我可治你的神魂沉疴、躯壳枯疾,让你重回养神。” 什么?! 侯浣花心头一震,瞳孔稍稍放大,即便努力控制了,呼吸还是稍稍急促片刻。 他闭眼后,重新睁眼,恢复了平静, “可需要侯某,做些什么?” 竹叶摇曳,风声传来。 “十多年了,他终于出现了,让我等的好苦。” “我想,离他近些,再近些……看着他劫起!” 女子的声音中,带上几缕刻骨的恨意。 侯浣花闻言,眉头稍皱,语气凝重道, “他可是那里出来的修仙者,练气圆满境界,落叶而知秋,甚至可蓍草占卜,趋吉避凶,你想贸然靠近他……” 说着,侯浣花似乎想到了什么,眼前一亮, “不过,也不是没有办法。” “是何办法?”女子的声音中多了一分急迫。 侯浣花嘴角掠出一丝轻笑, “心宫!武道一途,天赋异禀者如过江之鲫,但唯有心宫,乃五脏神丹元之首,道之枢也,可通百脉! 若是有一位锁精关大成的心宫武者,激发心头精血,守气不散,在体外铸造血之宫殿,或许可扰乱他的感知,为你争取几息时间。” 女子闻言,却叹了口气, “心宫?这等关键时候,又去哪里找。” 侯浣花哈哈一笑,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, “勿要担心,我知道此人,或许,你们也认识。” “哦?何人?” “王府曾经养虫的佃佣,李清霖!” 阴影中的女子,身躯轮廓颤动几分,似乎有些意外,道, “是他?” 转而,女子为难道, “可激发心头精血,大伤元气,对他是凶非福,未免过于冒险……” 侯浣花闻言,有些奇怪的说道, “行大事者何惧小节?再说了……” 侯浣花目光幽幽的看向阁楼,道, “柳夫人你苦守竹楼二十载,更是不知不觉间,成了位练气仙人,不就是等的今天吗?” 竹楼中的女子,正是王府三夫人,柳溶月! 那位死去仙人,王长生的母亲。 柳溶月闻言,沉默良久,最终叹气道, “罢了,此事我会额外补偿于他,毕竟不管事成与不成……我也看不到了。” 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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