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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二十四章,拿着令箭像鸡毛(2 / 3)

但袁训是个相当谨慎的人,而且他看着年青,在太子府上办案已数年。最不可能的事,最有可能发生。最不可能的人,到最后发现就是他。

他正眼也不再看龙怀武,把手一挥,喝命:“传郡王将令,”校场外面,辅国公又要笑,陈留郡王一脸纳闷:“我几时要他传令的,”郡王摩拳擦掌:“岳父,等下我揍他,你可别拦着。”辅国公笑话他:“你就装吧,我不拦,你把他叫到帐篷里,你按一夜揍他。”

“没人拦着,那算了。”陈留郡王也不脸红,放下手,继续听袁训发令。

“全营戒备防御!当值军官,派二十支小队,二十人一组,绕营搜索,大叫康才名字,把他尽快给我找出来!”

陈留郡王才喃喃:“这小子,还有这一手儿。”就见火龙舞动,二十支小队手舞火把,上马奔出校场,以拉网的方式往全营而去。

很快,呼声四起。

“康才,康才!”

袁训听到这样的呼声,心头还不敢放松。他默默地道,盼着这法子能震慑住康才,让他有所顾忌,还能留下蒋德的命才好。

康才是数十年的家人,也会是奸细一流?这出乎袁训意料。他眼角往下一瞟,又和气得脸通红的龙怀武对上眼,电光火石般,袁训明白了。

“二表兄,”袁训压压怒气,还算心平气和,当着众人问道:“康才是你家姨娘的娘家奴才吧?”龙怀武咆哮的回他的话:“是又怎样,不是又怎样?你拿着个鸡毛当令箭,你公报私仇,你耍我们玩呢!”

一根令箭伸到袁训眼睛前面,他慢慢吞吞地道:“原来我拿的这是鸡毛?”场中气氛紧张起来。

军令,从来是不能开玩笑的。无意中失言的龙怀武瞠目结舌,此时要解释都晚了,要解释又对袁训不屑。他额头上青筋一根根冒出来,火把下好似盘上好几条蚯蚓。

正恼着呢,有一个声音传到龙怀武耳朵里:“二哥你说什么不好,一定要说是鸡毛?”是龙七公子的声音。

龙怀武涨红脸,他现在不敢再去寻袁训的事,对自己弟弟倒不在话下。转身揪住龙七的盔甲,龙怀武咬牙切齿:“老七,这没有你插嘴的地方!”

袁训在台上面无表情看着,他知道这是龙怀武借故不回答他的话。龙怀武的生母,是宫姨娘。宫姨娘来自定边郡王一族,康才是她的娘家奴才。

抬眸见银河星迢,明后皆是黑暗。袁训心中顿起心疼舅父之感,想舅父这一生过的实在不易,如这繁星一样,表面上是明亮,背后全是黑暗。受倾轧,受暗气,受……台下那堆无能窝囊废表哥的伤心。

他正寻思着,沈渭过来,低声道:“我全听完了,现在少的就只有康才和蒋德。”袁训和龙怀武对嘴,余下的报人数没有听完,袁训让沈渭继续听完。

这结果已在袁训意料之中,他移眸看向最远处的营角,在那里“康才康才”地叫声已经在有。“这奴才跑不掉!蒋德若是出了事,我亲手剐了他!”袁训咬一咬牙。沈渭吐下舌头,表示他对这法子的惧怕,但还是疑惑:“蒋德关安竟然是个好的?”

由今天这件事来看,蒋德只能是个心系小袁的好人。

袁训目光随着对康才的叫声而挪动,他没有回答,但表情已经回给沈渭,蒋德是个好人。

……。

“康才,康才!”

马蹄声中,很快叫声往角落里延伸。马棚后面的暗角里,一个中年人抬起眼眸,他生得一张长脸,眼睛在黑暗中闪动着狡诈的光芒。

这正是那康才。

对于越来越近的叫声,康才把手中举着的石头恼火的丢弃,借着微弱的月光,看看脚下一动不动的一个人,虽然月亮,但那英挺之气,熟悉的人也认得出他是蒋德,康才自语道:“像是死了,他死了,就死无对证,没有人能证明是我杀的他。”

就是见到我,我也不认帐,我就是从这里过一趟。

“康才,康才!”外面继续大叫。

也没有威胁的话,就这两个字叫得康才心烦意乱。

如果后面加上什么要杀要剐的话,估计康才早就畏罪逃走。他潜伏既深,胆子就大,想到二公子龙怀武个性强悍,没有证据不会容人怀疑自己。康才舍不得他呆的二十年岁月,他抖抖身上盔甲,把佩剑扶正,还是往外面走去。

他没有用剑。

因为用剑,就将是个证据,他就解释不清。他是把蒋德掳到这里,打算用石头砸死。没砸几下,骑兵们搜寻过来,让康才不能再下手。

这也架着小袁将军手脚快,跟他射箭一样手脚快,脑子转得也快。久办公事的人,是不一样。很快就查出缺了康才,很快派出巡逻队,这才把康才早早的逼出来。

康才想蒋德在他砸到第二下时就不动了,估计早就死了。一想到蒋德一死,袁家表公子将背个大黑锅——没办法,谁叫他太招眼,定边郡王看他不顺眼,要给他不好解开的难题呢?

蒋德是嫉妒过他,半夜里去伺机害过他的人,为此挨了郡王一百军棍。蒋德要是死了,那矛头直指小袁将军,那全营都知道和蒋德不和的人。

这就乱了。

陈留郡王护小袁将军呢,他的兵不答应。他不护小袁将军呢,那叫不可能。反正是一个乱字,不管怎么写,都是乱。

往前走,就是马棚旁的几个大帐篷。康才格外放慢脚步,只要拐过这几个帐篷,就是营中的通道,谁也不能证明自己往这里来过,而蒋德死在这边。

压根儿就没有从这里走过。

眼看这件事办得不错,康才的心和步子一起飘起来,一步两步……地上多出来一个黑影。原本帐篷的黑影旁边,鼓出来一块。

康才紧了紧眼神,那是……一个人。是个他认得的人,是个他认得而且打不过的人。脑后一紧,再回过身,康才眼角抽了抽,他又看到一个人,这也是他认得的,他打不过的人。

他在辅国公府日久,不会不认得辅国公的四个近身护卫,那新近给了小袁将军的四个人,周何花彭。

这四个人是老辅国公专门为儿子训练出来的护卫,有战场上的功夫,也有江湖上的功夫。轻身能高来高去,步战能打军中拳。康才就是有十个二十个在这里,也不是这四个人的对手。

康才腿软了软,心里闪过一句话,完了。但是还有侥幸,二公子不会不护着我的!二公子不会相信他们的!

……

袁训负手立于高台上,周围寂静无声。响彻营地的叫声似撼山岳,敲击在人心上。龙怀武的心随着叫声怦然跳动着,叫声如果是急促上来,二公子的心跳都跟着快几分。又有几声叫得远,二公子只顾出神而没有听到的话,对他又是一种摧残。

他的耳朵捕捉着远处的叫声,叫声什么时候没有,他的心都随着不会跳了。

天气已近六月,空旷的荒野吹来的风,应该是凉爽的。但龙怀武心里急啊,又有这大校场上停着数万的兵,呼出的气全是热风——陈留郡王手下是有几十万人,但打起来全分开,他的中军余下的就只有这么些人。也正是人数不算庞大,袁训点起兵来很是敏捷。

把校场点缀明亮的火把燃烧出的松烟味儿,又带来热气。龙怀武额头上的汗水,就如黄豆般大,滴滴往下掉落。

他的面容,也在火把中由红到紫,由紫到绿,由绿到青,再雪白一片,光看着就瘆人。龙氏兄弟们皆在龙二身边,早把龙怀武的表情收入眼帘,将心比心,再推敲出二哥的心情,再想到如果小弟发难的这个人是自己——这是小弟发难。

所有人都这样去想,包括因为和宝珠打过交道,而心思近来有所改变的龙六和龙八龙怀城,他们也这样想。

暗夜明松的高台上,小弟似于星辰同立,盔甲下端的一角是软甲,随风摇动似随时若谪仙般离开。

他没有站到月亮上面去,龙氏兄弟忽然觉得奇怪。

看你这威风劲儿,月亮、银河,太虚之处,最适合你不过。

“呼呼呼,”龙怀城的喘气声更急促起来,不管他的心跳加快或缓慢,他都出着粗气。让这声音灌满耳朵,龙氏兄弟们不由自主的,跟着“呼呼呼……。”

夜风带着远山迷蒙、青草幽香、露珠水嫩、星辰璀璨,也抚不平他们心头如松火般高涨的怒火。

松火烧起来,有松油出来,这就烧得更旺更着。有足够的松枝,几可以吞噬一切。怒火如加松枝,再加松枝时,“啪!”

绷紧在龙氏兄弟脑海中的那根弦,断了!

他们全第一时间看到康才,康才让几个人押解着,哭丧着脸往校场里来。他的脸上竭力地表现出委屈,而就是他不表现出委屈,看在龙怀武眼里也是说不尽的委屈。

龙怀武虎的与袁训视线对上,袁训居高临下,嘴角噙着鄙夷的冷笑,仿佛在说看看吧,这就是你的人?

而龙怀武眸子面容都似喷火,就像头发梢儿全身各处,包括不在前面的耳朵都滚烫的红了,也像在喷火。

燃烧到十分的怒气下,龙怀武健壮的手臂一抬,似带出一缕劲风,指住让押过来的康才,咆哮声似震撼天地:“小弟,你这是什么意思!”

袁训还没有回话,又一个声音大叫出来:“二公子,我冤枉,我冤枉啊!我这几天没有净手,扎下营,我说寻个僻静地方无人打扰,听到叫我的名字,我急忙出来,就让拿了,我冤枉,我……”

?

手指有力的轻点点,龙怀武让康才不要再吵吵,吵得他混乱的脑子更乱。龙怀武所想的,不过是袁训报私仇,袁训要收拾自己兄弟。擒贼先擒王,龙怀文有信过来,说近日回来,但现在这里最大的就数龙怀武,龙氏兄弟们背后也说过,二哥你年长,欺负小弟也多几年,他头一个应该找你。

这就来了,是不是?

龙怀武眸如寒冰,心头也一块块如冰般凝住,再碎裂开来,又重新凝住,再碎裂开来。一遍遍的往来复始,把旧事夹杂在其中,把袁训再回来时的英武能干后面有人也夹在里面。

“我和你拼了!”龙怀武悲愤的迸出话来,“呛!”拔出佩剑。

大帐前面,包括陈留郡王在内的人,纷纷转头看向辅国公。月儿皎洁,辅国公的面容在月下清晰得见。

他有一把好胡须,平时整理以后,好似一匹上好的黑色微有白点的绸缎。他的三根手指头,在帐篷里时是不住抚着胡须,现在还是若无其事理着他的胡须,好似校场上就要发飚的不是他儿子,发难的也不是他外甥。

陈留郡王相信袁训有稳重的一面,却不相信龙怀武。龙氏兄弟中,性子暴躁的,当数龙一龙二和龙六。龙二怀武是不发作而已,一发作可以跟街头赤膊汉子骂街相比。

郡王见岳父跟没事人一样,还在这里等着热闹看,就低低的笑:“岳父,我跟你赌,小弟和怀武谁会赢?”

“军中不许赌钱吃酒,瞻载啊,这是你定的规矩,你倒忘记不成?”辅国公稳如泰山的回陈留郡王。再转向顾玄武笑道:“老先生,当时说罚多少银子来着?喏喏喏,你快收下来,我们回边城后好吃酒。”

大家都对着陈留郡王笑,郡王这算是自己踢自己的铁板?

只笑上一笑,又去听校场上的动静。

“你要同我拼命作什么?”袁训满面诧异,对康才后面的人中,有两个是周何看看,再对二表兄转转眼角:“难道你没看到有周大叔何大叔,你信你奴才的鬼话,还是信……。”

“父亲已经给了你!”龙怀武打断他。

另一个人打断他,那人上气不接上气,像身有重伤:“龙二将军,那我的话呢?”校场入口,又进来几个人,有一个人是让搀扶而来。蒋德头上破个大口子,血已凝住,几块怪异的血痂在脸上,看着活似张天师捉的妖怪。

康才惊恐地大叫出来,把龙怀武吓了一跳。让康才侍候二十年的龙怀武这就心凉半截,你不心虚你怕的是什么!

“嘿嘿,康才!好奴才!贼子!你拿个石头把老子头几乎没打扁。幸好你还不敢用刀剑,你要用刀,我早完了!”蒋德摸脑袋上伤:“打小儿练的铁头功果然见效。”

沈渭忍不住一笑:“家传的?”

“三两银子跟一耍把式的学的,回去让我爹痛揍,说三两银子可以请个镖师,不应该乱花钱。”蒋德语气渐流利起来,听着就没有大碍。

扶着他的,是关安。这两个人是跟着袁训从军路上认识的,沈渭对他们一直有疑心,总认为他们鬼鬼祟祟,怕他们对袁训有不轨之心。

可不知怎么的,见到蒋德只是外伤,精气神还算好,沈谓不由得欢欢喜喜,对蒋德说的半是笑话半是认真的话,小沈将军很捧场的捧腹大笑:“哈哈,你们附近镖师三两银子一个?这能保什么镖?”

“你不懂的,高人野叟都是给只烤鸡就行,不要钱,野地里你寻去,三两银子还花不完。”蒋德咧开嘴,一笑又皱眉:“痛啊。”手又捂住伤口。

袁训看着他也心头温暖,眸中有笑意出来,对沈渭道:“他才受伤,别和他再胡扯,送他去军医那里包扎,好好养着吧。”

沈渭笑嘻嘻:“他这是显摆给你看,他没事儿。我这知情识趣的人儿,能不陪着吗?”打马过去:“哎,我送你去治伤,你威风吧,那三两银子一个的功夫,教我几个以后好保命。”

蒋德大笑三声:“哈哈哈!”关安扶着他,和沈渭嘻嘻哈哈地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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